手臂劃一下,心就不痛了?

情緒無法承受,設法轉移注意

當內心的苦痛沒辦法以語言傳遞出來,只能轉而破壞自己的身體,確實感受到自己是痛苦的......

割腕是一件隱誨的事情,通常在非慣用手的前臂有著一道道傷疤,但也因為愧於見人,即便在大熱天都會穿著薄外套遮起來。

許多自我傷害的人,外觀上,看起來甚至有自信、受歡迎、笑容滿面,但內在常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,很難真的相信這個世界,許多秘密從未說過。想法上,常覺得自己是無能的、比不上他人、生活沒有意義。情緒上,則在私下的崩潰與公開的快樂形成極大落差。

 

事實上,自我傷害是一種生命的求救。自我傷害的者不想死,但已失去了活著的感覺。自己也不想用自我傷害的方法,只是當所有方法都失效時,就剩下傷害自己作為「舒緩的毒藥」,來解除崩潰或麻木的感受。

當內心的苦痛沒辦法以語言傳遞出來,只能轉而破壞自己的身體,確實感受到自己是痛苦的。當感受不到愛,只能透過傷害自己後、再撫慰自己的方式,在潛意識中也若似分離出另一個人格來照顧受傷的自己。雖然得到的只是一種空虛的愛,即便如此,總比沒有的好。而孤立的時間愈久,所創造出來的防衛機制越強,也越容易成為一個人長期的習慣。

曾經問過一位手臂上的傷疤比皮膚還多的朋友:

「選擇割腕的原因是什麼?」

「這是我唯一能使用的方法。」

「如果不使用這種方法呢?」

「也許就不會活到現在了...」

這是朋友在父母相繼車禍過世後,讓自己不會難過到想從 20 樓跳下去的最大努力。

 

為什麼選擇割腕?

割腕者坐在床緣,手臂靠在電腦桌前,尖銳的刀片進入肌膚。他緊繃地踮起腳尖,全身上下豎起寒毛,用力的大口吸吐氣:

「我緩慢地劃下兩公分多的傷口。我認為這樣可以感受刀鋒上每一鋸齒咬入、並撕裂一小片皮膚的過程。我感覺到的並不是痛……嗯,或許這不是真正的痛。當我割完兩公分多,血從手臂側面湧出,集流入一張摺疊過的紙巾。血流呈現暗紅色黏稠狀,我想要多看些,於是把手臂傾斜,血流因此分支成三道更細的血流,而這三道血流形成了一道溝渠,大約七公分寬,把前臂整個染紅了。我看夠了,害怕與恐懼不見了......它就像是治療我內心恐懼的藥物。」〔1〕

每一個鋸齒咬入的痛,都是感受自己存在的證明,從原本情緒麻木的狀態中甦醒。

痛的感覺不是真正的痛,更準確來說,心理的痛苦被身體的疼痛掩蓋,自我傷害者感受到的是暫時鬆懈的釋放感。因此,身體的疼痛變成緩解心痛的來源。

它是一種「掌控」,掌控心痛的程度、流出的血量,以及生命就在自己手上,而非虛無飄渺的慌張、絕望、或難堪的回憶。這對於只能在一種痛和另一種痛之間選擇的人來說,是一種很實在的方式。

 

「焦點就只在身體的這塊地方,什麼都沒有──腦子一片空白。我開始割,很痛。我割深一點,痛多了。我移開刀片,傷口更痛了,開始流血了。流血意味著我傷得嚴重到足以驅離其它的痛。」〔1〕

當一個人感受到內在的痛苦逐漸侵襲,心智結構即將瓦解的前一剎那,為了保護自己,急需一個強而有力的分心物,使所有的專注力集中到一件事情上,才能重新感受到自我的整合。

若沒有這個強烈的刺激,自我將是支離破碎的。

自我傷害的瞬間,強烈的刺激將所有焦點擺到身體的疼痛,這時才明顯感受到自己是活生生的人。最後,全身的力氣都因著這個外力攻擊的抵抗後而疲憊,自己也無力專注於內心的苦痛,腦子總算可以停擺,沉重地往後一躺,攤垮在床。

 

「當自傷行為嚴重到個案本身都無法察覺時,它的功能就像膠水,強行將一個脆弱的人格組織結合在一起。」〔1〕

這會成為一種習慣,讓自我傷害者從行為中得到慰藉,而行為越激烈,越能夠逃離情緒困擾。因為身體會分泌腎上腺素讓割腕者再次感受到活著的能量感,腦內啡則產生愉悅感。同時,像是毒品成癮般,會不停的追求更危險的方式,像是割更深、更靠近主血管,如此才能達到與先前同等程度的刺激/逃離效果。

割腕者知不知道嚴重性?當然知道。但每當壓力一來,雖然是最極端與不堪的方式,卻也是最有效的方式。可以讓自己繼續工作、休息、或只是像個人活著。

 

所以自我內心嗔著:「唉呦,好痛,但是我需要這個痛。」〔1〕

多麼令人心疼的一句獨白。

 

參考資料:

〔1〕《割腕的誘惑:停止自我傷害》。心靈工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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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sley chuang
wesley chuang

作者

莊博安諮商心理師,現為看見心理諮商所諮商心理師、遠距諮詢平台FarHugs諮詢督導、大專院校與培訓機構精神疾患/情感教育講師。新書《為什麼我們總是愛錯?:梳理你的原生家庭,走出鬼打牆的愛情》。歡迎追蹤 Facebook:標註自由-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。Instagram:wesley.psy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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